坐在屋前,托着腮,不情不愿地环顾四周。
我与母亲刚吵架,她发了火,我也不知哪来的勇气,竟敢和她顶嘴。母亲的眉紧紧皱着,拧出几道极深的纹路,嘴角微微颤抖,气得说不出话。我竟还挺得意,耸耸肩,面部肌肉得以松弛。
大概是我的无所谓激怒了她,她猛地起身,揪住我耳朵,冲我吼道:
“给我乖乖在这儿写作业,一个字不好看,整页都撕掉!”
耳朵火辣辣地疼,眼前一片模糊,仿佛下一秒泪水就会连同夕阳的碎影散落一地。
回头往屋里看了看,母亲在做饭。她也许是真的生气了,厨房里只剩下一阵沉闷的切菜声。往日,她是会边择菜,边哼些流行小曲的。我心一颤,去帮忙吗?刚起身却又坐下了。算了,趁现在清净,好好发会儿呆吧。
天渐渐暗了,初冬的时间快得让人摸不着头脑,清风拂过发丝,屋后的竹林摇落一地枯黄,漾起层层涟漪。我时常会望着这满山满岭的竹子出神,偶尔也会偷偷溜上山。山路湿滑,泥土浸成深色,踩一脚,仿佛陷进云里,心也跟着愉悦起来。可我总在兴起时,又慌忙抬起脚,盯着被弄脏的鞋子,暗暗咒骂自己。母亲总说山上危险,不让我来,若是看到这沾满泥的鞋子和裤腿儿,定是会狠狠责骂我的。我害怕迷路,不再往里走。竹叶缓缓落下,捡起来,放在掌心,它是那么细长,那么好看,那么自由,翠绿中透着些许鹅黄,指尖顺着纹理轻轻摩擦,如同拂过干瘪的稻壳……
喉咙有些干,眼睛有点涩,换个方向看看吧。自小便在县城寄宿制学校读书,两个星期回家一次,总是有些不适应。更多时候,我觉得自己像只晃晃悠悠的风筝。作文www.yuananren.com飞久了,风筝也会恐高,渴望被信任的人握在手心,而母亲,就是我在这个世上最信任的人。这两年,店里生意不景气,她无暇顾及我的学习,好在我还算争气,让她省了不少心。母亲曾与我说,她对姐姐的要求更严厉。我不解,问她,是不是偏心?她点了点我的鼻头,笑着说:“因为你更独立。”我有些愧意,想来,我虽乖巧,却也有着吃软不吃硬的倔脾气……
风,为火辣辣的脸降了温,脑子清爽多了,坐姿有些僵硬。起身,看见母亲在给鸡撒米。母鸡啄一啄,发现可以吃,便唤来小鸡雏,自己则退到后头。
“作业写完了吗?准备吃饭。”母亲说。
我点点头,不说话。她搬来椅子,坐下,示意让我坐在她腿上。
“又长高喽,不知道还能抱你多久,以后可就抱不动喽!”
我微微一愣,望向母亲,她也望着我。她那如潭水般深沉的眼睛里,是一片化不开的温柔。
“你要知道,妈妈也是怕你学习松懈,想给你敲敲警钟。”
“我知道,我知道。”我将头贴在她肩上,有些哽咽。
我想,无论我是那片竹叶,还是那只风筝,给予我力量的,始终是母亲。作者:龙雨欣